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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读古诗,只知道长干里在金陵,并不清楚在金陵何处?上世纪80年代,笔者在中华门外工作,每天都要经过中华城堡前的一座桥,知道叫长干桥,建于建国初期,桥名由建国后南京第一任市长刘伯承所题,因此就想当然的认为这里就是长干里的所在。
这样的猜测还真有道理,因为长干在金陵,大致在今天南京中华门外,雨花台到长干桥一带。
一、商业繁华区
六朝时期的长干里,不仅是繁华的商业区,也是高级官僚的住宅区(古长干里是南京著名的商贸中心和和货物集散地,金陵人常以长干人自称)。著名文学家,东吴大将陆逊的孙子陆机、陆云,未入晋前也曾在长干里越城附近居住。从一些关于长干里的古诗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当时的长干里人商业经营的繁忙。
长干里的繁荣依赖于交通的便利,东吴时期在长江口沿秦淮河筑堤,称为横塘。故址在今天的中华门到水西门的秦淮河两岸。居住在长干里的人们经常驾船从横塘进入秦淮河,长江,无疑给长干里的商业经营户提供了出航行商,运输商业物质的便利。(薛冰《金陵女儿》)
《金陵新志》云:长干,是秣陵县东里巷名。江东谓山垅之间曰“干”。建康南五里有山冈,其间平地,庶民杂居。有大长干、小长干、东长干,并是地名。小长干在瓦官寺南,巷西头出大江。梁初起长干寺。按:是时瓦官寺在淮水南城外,不与长干隔,而今日赛工桥西即是江水流处。其后,洲渚渐生,江去长干遂远,而杨吴筑城围淮水于内,瓦官遂在城中,城之外别开今壕,而长干隔远不相属矣。([明]顾起元撰《客座赘语》)
二、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让后来读者记住长干里,唐代大诗人李白功不可没。他在《长干行》里有两句千古流传的名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就发生于此。
写有《登黄雀楼》名篇的唐代诗人崔颢(?-754)也曾来南京采风,他来到长干里,咏唱出《长干曲》之《长干行》: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自小不相识。
下渚多风浪,莲舟渐觉稀。那能不相待?独自逆潮归。
三江潮水急,五湖风浪涌。由来花性轻,莫畏莲舟重。
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述说着嫁与长干里商家女性的惆怅,“商人重利轻别离”是商人的通病,嫁为商妇的女子在经济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也有不少失落,感情何所寄?繁华的长干里,是否也得到点启示呢?
三、长干桥连城内外
花无百日红,好景不常在,长干里的繁荣持续到唐末。南唐李昇在新建的城墙外挖了一条护城河(即今天的外秦淮河),河上修建了一座桥,因为桥位于长干里的中心地带吗,因此桥就叫长干桥。(高安宁、王永泉编著《秦淮文物史迹录》)南唐以后,长干里繁华不再。
对于长干里的衰落,南京地方文献专家薛冰认为原因在于:一是南唐修筑金陵城墙时将其隔在了城墙之外;二是元明之际长江逐渐北移导致的横塘消失。清人赵启宏《长干竹枝》云:“大长干接小长干,却被城垣隔瓦官。近日江流西去远,鹭飞何处认沙滩”说的就是这种变化(薛冰《金陵女儿》)。
长干里曾经是文化人热衷的居住地,也因为长干里一带文化事业的发达,明代著名的大报恩寺距离长干里不远。明末清初的大画家龚贤在定居虎踞关半亩园之前,也曾居在长干里居住。龚贤1665年初冬,龚贤再次回到金陵,他在金陵有过两处居所。一处是半山园附近的御道,大概在今天南京御道街一带。另一处是城南长干里。有周亮工《半千移家》诗为证“曲巷费追寻”,“衡茅一再迁”。曲巷曲折,居住人多,这样的环境对于喜欢群居、热闹的人最合适不过,但是对于一个需要安静环境创作的画家,并不是最佳的居住所在,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因素,龚贤离开了长干里,1666年龚贤选择清凉山山麓半亩园居住。(黄强《文人置业那些事》)
四、长干里酒旗风
大长干紧挨小长干,曲巷曲折,清代词人朱彝尊(1629-1709)《卖花声·雨花台》曰:
衰柳白门湾,潮打城还。小长干接大长干。歌板酒旗零落尽,剩有渔竿。
秋草六朝寒,花雨空坛。更无人处一凭栏。燕子斜阳今又去,如此江山!
着力于描写长干里的现状,尽管早没有了六朝时的繁荣,但是还保留着一些古风,依然存在“酒旗风”。
“长干女儿年十四,春游偶过南朝寺。鬓发纤松拜佛迟,低头堕下金钗翠。寺里游人最少年,闲行拾得翠花钿。送还不识谁家物,几嗅香风立怅然。”清代郑燮(1693-1765年)的《长干女儿》述说着长干里的风情。长干里曾经是市井味浓厚的居民居住区,“老子栽花百种多,清晨担卖下前坡。三间古屋无儿女,换得鲜鱼供阿婆。缫丝织绣家家事,金凤银龙供天子。花样新添一线云,旧机不用西湖水。”(郑板桥《长干里》)中国传统的孝道、勤劳美德,在长干里都有活生生的写照。对鳏寡孤独老人,体贴入微,照顾招致,换到如今,获得个南京好市民,道德模范奖是没问题的。
尽管今天在中华门外还保留着东长干巷、西长干巷,在中华门通向雨花台的秦淮河上还有一座上世纪50年代修建的长干桥。上世纪80年代,笔者在中华门外西街的一家国有企业工作,每天上下班都要从长干桥经过,风雨无阻,经历了五个春秋寒暑,也看惯了中华门城堡、长干桥两岸四季景色的变化。但是这座混凝土结构的长干桥与历史上的长干桥是两码子的事,不同时代的两座不同的桥,而且“墙里开花墙外见,篱门半覆垂杨线,门外春流一派清,青山立在门当面”(郑板桥《长干里》)的景色早已没有了。长干里的美景,长干里的好儿女,长干里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仅仅保留在历史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