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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大写意花鸟画,是一种离物象较远离心灵较近的艺术。它肇兴于人文写意画蓬勃兴起之后,导源于明代徐渭的开创,经由八大、石涛、“扬州八怪”传承,在近现代又出现了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三位杰出人物,把大写意花鸟画推向历史的高峰。在它的发展中,尽管离不开题材的更加丰富、形象能力的提高,但自明清以来惯用的题材已经成为一种母题,甚至成为一种容纳特定历史文化内涵的符号,而对符号的运用和对母题的阐发,却离不开画家的个性、见识、体验以及表现画家个性、见识、体验的笔墨,唯其如此,大写意花鸟画得自然之生韵、彰人文之精神,笔歌墨舞,笔简而意足,天工而清新,既得诗歌的陶染,缘物寄情,托物言志,也受到书法的滋养,情随笔转,点画传心具有“不似似之”之美,“妙在具象与抽象之间”,在世界画坛上独具一帜。
崛起于闽大地的大写意花鸟画家庄毓聪,出身于美术学院,是在改革开放的新时代走向大写意花鸟画行列的,也是在近十年中显名于画坛而令人瞩目的。他所以令人瞩目,因为在当今中国画坛一片除旧布新的声浪中,他是少数执意于从传统角度切入这一古老画种的画家。不仅表现的题材和文人画没有多少区别,大多为荷花水鸟、松鹤牡丹、紫藤小鸡、梅兰竹菊,画法也是大体是传统的,既强调笔墨,也强调诗、书、画、印的一体化。他是着意于将花鸟题材变成视觉符号化的画家,无论仙鹤、白鹭、野鸭、八哥、雏鸡还是桃、夏荷、秋菊、冬梅,都被删除了具体的细节,经过提炼概括,减至极简,代之以鲜活生动的符号化的意象。他坚持捍卫中国画的纯洁性,固守民族主体的文化精神,在回归文人画传统的趋势中,再现了大写意花鸟画的底蕴和生机。他的创造性不在于母题的新旧,而是强调在这些惯用的题材中,注入个人的气质性情及其所感到的时代心声。他重视尚写尚意尚趣的文人画笔墨语言,善于用浓重的色墨夸张花鸟的形色与构,尤重以浓烈的色彩与墨色交相辉映所产生的新的视觉程序,给人以“古艳新境”之感。他善于营构气势磅礴的“大景花鸟”,在饱满开张的布局中,寻找黑白灰的点线面组合与色彩的浓淡变幻意味,尽可能的把大写意花鸟画的写意精神和写意手法推向新的境地,在拙重中寓巧变,在构成中见形神,在雄浑气象中求生韵,务求比古往今来的同类作品更加博大,更加粗狂,更加泼辣,更加大璞不雕,更加酣畅凝重,更加具有强烈的形式感,更加充满旺盛的活力和灿烂的精神。
庄毓聪无疑是一位怀有强烈传统精神的画家。早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他就借径海派而上溯由徐渭、八大、石寿、“八怪”以及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所代表的大写意花鸟画的个性派传统,自深入观察自然与人生中酝酿着多年积累的感受,诉诸笔墨,但他又不是食古而不化者,新时期的改革开放,西学的再次东渐,又为他借鉴西方艺术以便广大民族传统提供了有力的条件。他的大写意花鸟画是在东西方绘画的比较中以“似古实新”的面貌进入了成熟期,表现为吞吐大荒的气势与张力,强调了大起伏与大线条的交错,突出了笔踪的力度与墨痕的雄浑,强化了有笔墨处和无笔墨处的整体感,锤炼了笔墨意象,发挥了色墨效能,丰富了视觉表现。仔细品味,他的画中有徐渭的恣肆,但不慌率;有八大之清逸,但不冷寂;石涛“有法必化”,“我之为我,自由我在”,“笔墨当随时代”的主张对他的影响尤深。他崇尚吴昌硕“强抱篆隶作狂草”的笔墨个性,因此他画中笔墨雄强、苍辣、厚重,内蕴“长留太古春”的气魄,但已不是文人士大夫一己性情和个人悲欢的发泄,而是变文人大写意的纵肆、冷逸、狂放为雄健朴茂、浩气长存的境界,从一方面显示了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和时代的气息,他也偏爱齐白石出自大匠之门的身手,因此他的画多以纵横、刚健、质朴、清新和多情的笔致,挥写出牵动当代人情思的自然之歌与生命之情,表现了内心融而为一的自然世界的无线生机和广大老百姓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已不止于农民本色的纯朴真情。他对潘天寿自觉拉开中西距离的识见,把山水融入花鸟,营构崇高静穆天骨开张的大境界,也心驰神往,因此他的画中气势憾人心魄,如天开图画,显示出生生不息的生命力量,却无“一味霸悍”的咄咄逼人之气。由此,庄毓聪的大写意花鸟画既有白石老人的深情,又有吴昌硕的雄浑,还有潘天寿雄奇险绝的新范式,然而这一切已融进了新时期的光风丽日下视觉观念的变化之中,大写意花鸟画的表现力在他手中得到进一步的深化与融会,这便是庄毓聪艺术的不同凡响之处。
我以为,庄毓聪的艺术是民族的,又是时代的。因为它含茹了华夏传统文化的精义适应中华民族的审美习惯,显示的是民族独特风格。他的大写意花鸟,不仅保持了中国画的“以线造型”,“以书入画”、“重写尚意”这一源远流长的民族形式,而且顺应了艺术自身发展的需求,在尊重现实生活感受上,在赋予笔墨以时代色彩和现代精神上,画的是自己对自然生命的、四时变化的敏感眷恋,画的是对时代和生活的喜悦热爱,抒发的是当代人的审美情感。庄毓聪以现代的眼光和心灵在感受生活与自然中直接捕捉“画外意”与“意外妙”既保持了新鲜强烈的“览物所得”,又以所养所崇升华了境界。画中洋溢的生命力是以时代感的充盈和情感的内蕴带我们进入一个朝气蓬勃的艺术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把民族传统与现代精神结合起来,把中国文化精神的深度与大写意花鸟画本体的高度统一起来,一直是庄毓聪努力的目标。
就此而言,庄毓聪的艺术是传统的,又是现代的。因为他坚持的是传统文人画的立场,重在以学养入画。他的大写意花鸟是以点线、墨色构成,在强调线的韵律节奏、墨色的层次氤氲中,融入了书法用笔的美感题诗的暗示与补充及印章古朴的形式意味。这种四者整体一浑然化入大写意花鸟的图式,实是传统风神的再现,是文化传统与文化精神的融合,不仅文化意味深厚,而且具有美感的丰富性和多样综合性,更有一种文化渊源的传统和精神境界的弘扬。值得注意的是,庄毓聪不是传统的守成者,而是传统的发展者,他崇尚传统,坚守民族特色,并不影响他吸取时代新机、借鉴他山之石。他在大写意画“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的基础上,则以现代观念对待传统,扩大了写意画的印象因素与抽象因素,自觉地追求朦胧中的分明、迷离中的清晰、统一墨色中的无尽变化,突出了浓艳色彩与墨色的对比,画中大开大合的章法、奇异的构成、化圆为方的造型遒劲古涩的大线、化机四出的墨韵乃至富有表情的色彩,他这些风格的表征都和西方现代艺术不谋而合。由此,他不是像人们印象中的只强调传统的画家,而是十分讲究形式意味、富有构成的意识而具有创造性的艺术家。他的作品所携带的信息,更具有包容中与西、传统与现代、艺术与生活的现代感和这个时代的特征。
概言之,庄毓聪是一位杰出的大写意花鸟画家。他的杰出在于他十分重视传统笔墨言语,却又不被传统所囿;在于他继承历代文人画大家的传统,却又以“立于前人之外”的创造而自成家法;在于他在传统的基础上引西润中,刷新大写意花鸟画的面貌;在于他在保持当代花鸟画的传统精神同时,充满感情个性地展示了大自然的生命活力,讴歌了无尽的生机、精神的自由和恢宏博大的民族之魂。庄毓聪以他的成就表明:中国画走向现代,在传统基础上创新,大写意花鸟画乃具有潜力。不论是在题材的拓展上,还是在形式的维新上,都有偌大的空间和发展的前景,虽然掌握他的难度很高,只有我们“以最大的功力打进去,再以最大的功力打出来”站在世界文化艺术的高度,以开放的心态对待传统,向着更富于现代意识的境界迈进,一定能创造出“传统笔墨,现代意蕴”的大写意花鸟画的新风,作为艺术家,庄毓聪尚在盛年,是一个极具天赋又勤奋过人、筑基深厚又胸怀大志之人,可以说,事业成功的要素他一个不少,又恰逢“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代,这就决定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和从容的精力去面对中国大写意花鸟画由传统走向现代的历史使命。祝愿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为21世纪的中国画艺术的复兴做出更大的贡献。(《吞吐大荒雄浑气象——庄毓聪的艺术特色》 (文/ 贾德江)2014年6月30日完稿于北京王府花园)
藤下有子图96x96cm 2015年
福建惠安人,中国当代大写意花鸟画大家。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先后毕业于福建工艺美术学院、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
现为福建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大写意花鸟画高研班导师、中国画院书画高研班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民盟中央美术院常务理事、中国美术研究院研究员、福建省文史馆馆员、中国国画家协会副主席、福建省民盟书画学会副会长、集美大学美术学院客座教授、福州大学工艺美院客座教授。
曾先后担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全国第二届花鸟画展”评委、“纪念黄道周全国中国画展”评委、“全国中国画名家小品展”评委、“全国第十一、第十二届美展福建展区”评委等。
擅长大写意花鸟画,艺术上主张以全方位的宏观思维及现代审美意识表现花鸟世界,立古承今,立中承西,立足民族精神、东方意蕴,注重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的融汇,强调笔墨意境和构成意识,作品气势雄浑博大、高古奇拔、自成一格。
2016年由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大写至道——庄毓聪大写意花鸟画全国巡回展”在济南、兰州、深圳、合肥以及全国其他主要城市巡回展览。庄毓聪的艺术成果和独特的艺术风貌,在国内外美术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