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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唐宝民
摆谱这件事,如果发生在某人身上,则某人身上需要同时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他之前必须就要有一定的身份;二是他摆谱的当时还得是个成功人士。但凡事都有例外,历史上,也不乏失去了尊贵的身份而仍然摆谱的人士,如齐国国君田地及南明末帝朱由榔。
一、战国齐国国君:田地
公元前284年,燕国、秦国、赵国、魏国、韩国五国联军联合伐齐,齐国大败,齐国国王田地弃城而逃。田地出逃的时候,已经是个亡国之君了,但田地这个人爱摆架子,所以依然把自己当作是万乘之主的齐王。
他先投奔卫国,卫国国君很尊重他,自持臣礼,还把自己的皇宫让出来给他住,供应他一切生活用度。可田地这个人特别傲慢,认为自己是堂堂的大国国君,所以根本没有把卫国国君放在眼里,于是,在与卫国君臣交往中,他就表现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时不时地对卫国君臣恶语相向,如此一来,卫国君臣就心生怨恨了,便不再供应他的所需用品。这样过了几天,他也自觉无趣,便带着人离开了卫国。
离开卫国后,田地又投奔鲁国,但他仍然没有吸取教训,到达鲁国的边境后,当鲁国官员前来见他的时候,他竟然对鲁国国君提出了如下要求:鲁国国君必须以侍奉天子的礼节来侍奉他,鲁国国君必须早晚到厨房查看烹调,以保证他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而且,在他吃饭时,鲁国国君必须站在台阶下侍候他,等他吃完了,鲁国国君才能告退去办自己的事……这些过分的要求,当然令鲁国君臣大感羞愤,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拒绝田地要求入境的“诏令”。
于是,田地又来到了邹国,恰好邹国老国君去世了,新任国君以礼节接待了田地。可田地又开始摆架子了,他提出,自己要以天子的身份吊丧,因此,新任国君要背向棺木,站在西面台阶上,向北哀哭,而他却要坐在北面的祭坛里,一面接受新国君的哭,一面举手表示慰问……新国君见田地都落难到如此地步了,还摆着臭架子,提出如此过格的要求,就把田地轰走了。
我们的齐王,后来的结局很惨,他逃到莒城后,被大将淖齿所杀。
二、南明末帝:朱由榔
顺治十六年初,在清军的大举进攻下,盘踞在云南的南明小朝廷岌岌可危,已经风声鹤唳的永历帝一路南逃,于闰正月二十六日进入缅甸。
缅甸在很长的时间内一直奉中国为宗主国,他们的国王都是由中原皇帝来册封。因此,在交往过程中,对中国政府官员向来极为尊敬,即使是一般的地方官到了,国王也要亲自出迎,以示对天朝上邦的臣服之心。这次驾到的永历帝,可不是一般官员,而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所以按理说,缅方包括国王在内应该诚惶诚恐地跪接才是,然而,当永历帝及随行人员到达蛮莫时,缅甸国王却只派了个地方官前来迎接。人家缅甸国王也不傻,以前拿你当老祖宗供,是因为你强大,我惹不起。现在呢?你们国土都没了,君臣到我这来避难来了,我还能拿你当回事吗?可笑的是,永历君臣却依然没有摆脱宗主国情结,依然在摆谱、端架子。
二十四日,缅甸国王请永历帝派两位大臣过去讲话,永历帝派了中府都督马雄飞和御史邬昌琦前往。他们怎么称这件事呢?刘茝等人所著的《狩缅纪事》中有记载,永历帝当时是派两位大臣向缅方“宣谕南幸之意”,“宣谕”,是宣布命令、晓谕;“幸”,是指帝王到达某地。从词句中可见,永历皇帝还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呢。
据史学家顾诚先生在《南明史》中的记载:“开初,缅甸当局还给予一些物质帮助,即所谓‘进贡颇厚’。永历帝也还携带了一点积储,有意回赠一份厚礼,用明朝的说法是居高临下的‘赏赐’”。“进贡”和“赏赐”两个词,把天朝上国的姿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顺治十六年四月间,明将广昌侯高文贵、怀仁侯吴子圣率领一支兵马进入缅甸,想将永历帝迎回中国,却遭到了缅甸当局的阻止。于是,高文贵和吴子圣便指挥士兵们杀入蛮莫,缅军抵敌不住,便逼迫永历帝发敕谕责令高、吴二人退兵,永历也无可奈何,便给二人下了谕旨,高文贵、吴子圣接到谕旨后被迫从布岭退兵。非但如此,永历帝还在马吉翔和太监李国泰的怂恿下发出敕令给缅甸各关隘守将说:“朕已航闽,后有各营官兵来,可奋力剿歼”,以此来换取缅甸当局的欢心。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朕”字,已是亡国之君了,到人家这里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还给人家官员发“敕令”、还自称“朕”。
顺治十八年七月十六日,缅甸国王决定除掉永历随行官员,派人通知永历官员过江议事,但官员们都没敢去。十八日,缅甸使者又来催促,永历便让世镇云南的黔国公沐天波答复道:“尔宣慰司原是我中国封的地方。今我君臣到来,是天朝上邦。你国王该在此应答,这才是你下邦之礼,如何反将我君臣困在这里……”你看,到这个时候了,还自称是“天朝上邦”,还强调缅甸国王应该亲自前来拜见,摆谱心态是要有多么严重!
三、亡国之君还摆谱,这究竟是为什么?
喜欢摆谱,是人类的一种天性,谁也不好说什么。但摆谱这种事,一般都发生在得意的时候,而像田地和永历二人这样,在成为亡国之君、丧家之犬时还摆臭架子,就实在是不可理喻了。这已经不是会不会与人相处的问题,而是心态出了问题。想来,落魄后仍喜欢摆谱,可能是一种鸵鸟心态下的怯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