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寒雨客灯明！读元代王冕《过白马湖》

文：杨军

【题解】

王冕，字元章，号煮石山农，诸暨人，元明之际著名画家，擅长画梅。王冕一生未曾做官，长期过着隐居的生活。王冕有《竹斋集》传世。

【正文】

十八里河船不行，江头日日问潮生。

未同待诏沉金马，却异看花在锦城。

万里春风归思好，四更寒雨客灯明。

故人湖海襟怀古，能话旧时鸥鹭盟。

【体裁与用韵】七言律诗 押庚韵。

【笺注】

1、十八里河：形容宝应白马湖一带湖荡众多。

2、待诏金马：用《史记》东方朔典：东方朔酒酣而歌：“陆沉于俗，避世金马门。”金马门是汉代未央宫宫门名，汉武帝曾使学士待诏于此。

3、锦城：成都。

4、湖海：既是气概豪放，也指浪迹江湖。

5、鸥鹭盟：指鸥与鹭结盟，比喻向往隐居生活。

【鉴赏】

一提起元代著名画家王冕，我们也许会想到他的名篇《墨梅》：“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这一篇几乎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作。孤高傲世，品格高洁，既是梅花的写照，也是作者品格的体现。清代吴敬梓的著名小说《儒林外史》开篇就写到了王冕，他由一个牧童，勤学苦练，成为一代画家。他是元末著名的狂士，作者评价他“嵚崎磊落”，赞扬他品格卓异超群。王冕不仅人品高洁，他的诗作也是元代翘楚，卓然可称得上大家，《过白马湖》这一篇就是他漫游淮楚，途经宝应时留下的佳作。

“十八里河船不行，江头日日问潮生。”十八里河说明我们宝应一带湖荡众多，水利条件优越，是典型的鱼米之乡。河道众多，也容易淤塞，让许多路途中的诗人得以停泊于此，所以，诗人天天盼望潮来好行船。开头一联平实朴素，交代了停船的缘由，也为下文的展开埋下伏笔。

“未同待诏沉金马，却异看花在锦城。”作者虽然没有像昔日汉武帝让学子待诏金马门那样被朝廷征召，内心未免有点失落。但是，在宝应白马湖这里看到了迷人的景色，恰如昔日唐代诗人们在锦城成都看花一样的繁华美丽，不觉令人欢欣。提起锦城繁花，唐宋诗中也多有妙句，如唐代喻坦之有：“春尽离丹阙，花繁到锦城。”（《送友人游蜀》）宋代陆游也有“花穠锦城酒，月白瞿塘笛。”（《思归》），所以，“锦城花”在诗词中就成了繁华美丽的代名词。宝应白马湖这一番美丽的湖景，扫却诗人旅途的惆怅和失落。一个“异”点出作者的惊讶与欣喜。

“万里春风归思好，四更寒雨客灯明。”春风万里，正是“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时节，四更的寒冷的微雨，伴着一点明灯，让旅途中的诗人并不感到寂寞。虽然是寒雨孤灯，羁留他乡，但是诗人用对比反差的手法，以哀景写乐情，写到旅途中的欣喜与欢乐。一个“好”，一个“明”，一则写好景，一则写乐情，中间两联，对仗工整，自然洒脱。

“故人湖海襟怀古，能话旧时鸥鹭盟。”末联写到，由于元末的朝政腐败，诗人的朋友们气概豪放，浪迹江湖，而不问政事。诗人不如效鸥鹭之盟，过那种隐逸山林的闲逸生活。读到这里，笔者倒想起“鸥鹭忘机”的典故，本于《列子•黄帝》：“海上之人有好沤鸟者，每旦之海上，从沤鸟游，沤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一人喜欢在海上游玩，与鸥鸟相伴，过着隐逸的生活。这也让我们联想到古琴名曲《鸥鹭忘机》，倘若听过古琴名家李祥霆先生弹奏的名曲，那恬淡自然的优雅心情便悠然而生。这也更让我们对王冕这位隐逸名士顿生敬意。

整个元代，在诗歌方面的成就远逊于唐宋，也不如清代，文学成就也不及元曲。即便如此，王冕要算是一个特例，是元代作家中诗歌成就较高的一位。一些古典诗歌选本中，王冕的诗作往往被视为元诗之上乘而入选。这首《过白马湖》也就自然成了历代诗人咏宝应风景名胜的佳作。

原载于《宝应文化月刊》2018年11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