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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戾王宠姬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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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拉过她的手,微儿不知如何宽慰,“你与我不同,离别只是暂时的。”

轻轻靠在微儿肩头,离鸢轻声哭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的水家堡上空弥浮着紧张的气息。微儿时常坐在琴台前望着那盆父亲留下的盆栽发呆,母亲偶尔露出的异常微儿并未道破。

闵氏虽在微儿面前表现如常,但不经意间对殷龙的担心还是泄露了她心中有存事。因着两个女儿之间积存已久的矛盾,她不敢告诉微儿自己的亲妹妹曾一度想取她性命。本来姐妹俩如此紧张的关系成了她心中痛,她不想让微儿明了后让痛意加深。

“微儿,你这几日时常神离,可是有事?”站到琴台边,闵氏露出担忧的微笑看着女儿。

微儿手压琴弦,低沉的琴音宛如山间回声,“并无什么大事,母亲多虑了。”

“可我见离鸢好像不高兴,就若有亦春陪着她,她也常表现得闷闷不乐。”闵氏道出心中疑惑。

微儿却问她,“母亲认为离鸢和大哥能在一起么?”

闵氏坐到一旁,叹息道:“时过境迁,我已忘却灵境诸事,离鸢能否与亦春在一起,那得看现在大长老如何处理?”

微儿缄默,闵氏又问她,“微儿,你老实告诉娘,那夜救你的男子到底是谁?他与你什么关系?”

微儿依旧不言,只是眸色微微黯淡。

“我见那人气魄不俗,有天人之相,相信身份定是非尊即贵。”

一朝之君主,岂能不尊贵?只是与之牵扯上干系,非福即祸。

“母亲,我……。”

“大夫人,堡主请您和三小姐前去书房。”微儿开了口,刚想道明原委,偏前来相请的侍婢没给她机会。

素日里见面都是花厅,若然是书房,相信所言之事定严重异常。闵氏抬眼看着女儿,似感觉到一场辩雨已开始咆哮。她是很担忧,却徒然见到微儿松口气似的笑了。

微儿笑了,这一刻终于能放松下来。站起身,她似上战场的女将军,“前方引路。”

前往书房的路上,微儿问侍婢大公子水亦春可同在,侍婢答没有,她便又让侍婢去将水亦春请来。

“微儿。”在看见书房已然在望即将到达之时,闵氏突然将女儿叫住。

微儿停步回身,“母亲?”

“母亲知你处事志在必得,亦能达能心愿,可你二叔也不容易。”闵氏始终不愿意看到与水振云撕破脸的僵局,仿佛是身为相公遗霜的自己害得他们兄弟不合一般,“这么些年来虽对我的来历心存疑虑,可你爹过逝后,他却并未将我赶出水家堡,这份情娘得记着。”

母亲还在为水振云说话。这近两个多月与母亲的相处,微儿似乎亦懂得了些人情世故,可这并不能影响她对事情的判断,她绝不允许母亲活在不得不低头的屋檐底下。“女儿有分寸,不会叫母亲为难。”

闵氏言尽于此,实际她却并不知女儿究竟能理解多少。

还未迈进书房的门槛,微儿就感到一股无比凝重的氛围四下溢开,这正是她想看到,事情愈麻烦她愈容易得手。

一迈进书房的门槛,就见管家卑敬的垂手侍立,散乱了一地帐册和笔墨。水振云气势汹汹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微儿母女的眼睛似要喷出地狱般毁尸灭迹的烈火。水亦春被惊心穴的痛苦折磨得瘦了大圈,身上淡淡的药色气息说明他为解穴已受了不少罪。杨氏似刚哭过,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可这双红眼睛此刻充满敌视。

微儿站在一堆散乱的帐册中,看着水振云不言语。闵氏站到微儿身边,问着一旁的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才经历了一场骤雨,哪儿还敢再吐露只字半语。

水亦荣徒然冲过来紧紧的推搪着微儿,并朝她大声吼叫,“你快把我身上的穴道给解了,不然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闵氏想拉开水亦荣,无奈就算生病中的水亦荣力气也比闵氏大。“荣儿,你做什么,快放开你妹妹。”

水亦荣喘着粗气紧抓不放,杨氏担心微儿再出手伤害儿子,赶紧过来帮手拉开儿子,恼道:“你疯啦,万一她再对你动手,你要娘还活不活啊!”

微儿掸掸被抓皱的衣裳,似乎并不把水亦荣放在眼里,“二叔请侄女和母亲过来,只为看二叔静坐的么?”微儿弯腰拾起一本帐册,上面记录的是楚都生意亏损巨额的数字。光看这数字,就知道水振云此刻积压着多少愤怒了。也是,称霸了一世的水家堡堡主,竟栽在一乳臭未干的小女子手中,他的不甘心可想而知。

水振云书案上握拳的指节咯作响,他气得声音都在发颤,“我本以为你只是嘴皮子功夫,能有多大能耐,到头来真是我低估了你,让你这只小虾掀起了巨浪,除了赫连,你几乎毁尽我东昭与楚都的生意。水湘月,你成功了,现在满意了吧。”

“还可以,二叔可是终于愿放手水家产业了?”

水振云一直在想,为何楚都和东昭的生意被威胁到了,唯独赫连平安无事?且能这么快封掉楚都和东昭生意的手段必是朝廷无疑,然就若她的能耐大到东昭与楚都,亦是不得了了,想他虽富甲天下,但岂能与各个朝廷为敌?

“你想怎么样?”楚都和东昭的生意已被破坏殆尽,想要恢复谈何容易?

“交出所有的房契和地契以及水家印章。”

面对微儿的毫不客气,杨氏惊得倒吸口冷气,闵氏也讶然女儿竟有如此强硬的气势,水振云更是怒得拍案而已,且怅红着脸瞪着微儿,“水湘月,你别太过份。”

“二叔一定有猜测过为何我只动了楚都与东昭罢,不是我放过了赫连,而是侄女顾念最后一丝亲情给二叔留有点儿余地。”这是骗人的,她根本不能在赫连境内做任何事情,“水家堡闻名天下,二叔你水振云的名号亦天下尽知,若是让人知道水家堡的百年基业举在二叔手中,只怕二叔在外人面前再难抬头。”

的确如此,现在水家堡的生意宛如一个烂摊子,已经有人质疑他的掌控能力。可让他将一切都交付出去,叫他如何甘心?阴寒的脸冷笑,“我是不是还得感激你的好心?”

“侄女不敢。”

微儿那副过度自信的表情在水振云眼中,他特别的不舒服。

水亦春迈进书房,一地的狼藉和紧绷的气围,仿佛让他赫然间置身寒窑里。

水亦春站到闵氏身旁,看到闵氏一脸的无奈。又看看微儿和父亲,只感觉一阵剑拔弩张的危险。

水振云的沉默可见他有多么不愿放弃的恒心,他的执着也令微儿感到一丝诧异,权势和财富真是令人如此留恋么?

如此街的场面维持了好一会儿,闵氏快要被这压抑的空气闷得窒息。她率先出了声,“好好与你二叔商量,都是一家人。”

“是啊,月儿,有什么事情和我爹好好商量。”水亦春有些不明白月儿叫他来书房做什么?

良久,微儿终于说话了,“既是母亲和大哥都叫侄女与二叔好生商量,顾念到母亲与大哥,侄女在坚持倒显得固执了。二叔,东昭与楚都的生意你若不肯放手,想要恢复也并非一朝一夕,且得花费大量的财力和物力。就算水家堡有这个能耐,有这第一次,二叔也不会相信侄女不会第二次再给个烂摊子让二叔收拾。母亲也道父亲过逝后,二叔给了她片瓦遮风挡雨,我不该将二叔逼得太急。既是有二叔这层功德,我说要回水家所有产业的话作摆,二叔只管将楚都和东昭的生意交出来,赫连就还是留给二叔,如何?”

这不还是让她拿走了水家三分之二的产业么?水湘月的话虽难听,但她所言半字不虚。委实而言,这一次的遭遇,已让他对楚都和东昭境内的生意产生了余悸,真若能重新扶植,就得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

权衡之下,水振云瘫坐在椅子上,吩咐管家,“拿我的令去账房将东昭与楚都的所有房契地契都拿来。”

“是。”

“老爷。”杨氏冲着水振云惊叫。

水亦荣也错愕的看着父亲,“爹,你怎么能答应她这么荒唐的要求?这可是水家的三分之二的产业啊!她是个只能嫁出去的外人,你怎么能把水家的家业拱手让给外人。”

“二哥。”微儿抢在水振云前作声,“别忘了,我们都是水家的人。”

“你……。”他是水家堡的少堡主,将来可是要继承水家堡所有产业的,就这样被水湘月拿走三分之二,叫他如何甘心?指着她,气得呼吸不畅,“谁跟你是一家人,说不定你是个野种,你就是冲着水家财产来的。”

侮辱她可以忍,但间接羞辱到母就不行,正待她发怒,水振云却又抢了她的先,“住口,你还嫌这儿不够乱吗?”

水振云害怕微儿的话是真的,担心到头来他连赫连的生意都保不住。因为一连串的挫败,他变得没时间自信。

水亦荣忍着恨不作声,管家同时将水家堡在楚都和东昭的房契和地契放到书案上。

微儿也懒得看,直说:“麻烦大哥帮我瞧瞧数目可对?”

水亦春还缓不过神来,微儿一说他便上前去清点。少顷道:“都是对的。”

房契地契是对的,可微儿却没看到印章,“二叔,水家印象只有一枚,这一枚就用到楚都和东昭罢,赫连这边的生意二叔可再制一枚,不过我要求不能与水家印章一样。”

“你得寸进尺,若是现在把印章给你,你转头就出去对赫连的生意动手脚,岂不是又摆我一道。”水振云冷冷的说。

“二叔可有见我说话不算话?”

从前水湘月很少理他,见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就走。这次她回来,就若变了个人似的,但不论好坏却也是说话算数的。虽然不情愿,他还是从腰间扯下小锦袋,倒出水家印章与房契地契丢在一起。

微儿上前仔细比对,确认无疑后她将房契地契收了起来,在众目癸癸之下将那枚可执掌水家一切的印章放到水亦春手里,“大哥,你纵有雄心壮志,便缺少磨练且心软成性。今日我把印章给你,也就是从今以后水家在东昭和楚都的生意就由你照看了,我希望你担起这份责任,在我不在时替我照顾好我母亲。”

这才是三妹将他叫来的打算,水亦春愕然的看着微儿,似乎听错了话,“月儿,你……你这是……?”

“你没听错,今后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还有,东昭和楚都那边你不必担心,那些被查封和退租的生意和店面以及被收缴的房产地产都会在我离开水家堡后不久回归正常,你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手里的印盖,重新将水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水亦春有种肩头突然被压住两座大山的沉重感,但这份沉重感却激起他内心压抑数年的奋进涟漪。将印章握紧,他还有丝质疑,“月儿,你就这么相信大哥么?你我虽是兄弟,却并非亲生!”

水湘月在水家堡固然是令人厌烦的,可水亦春还能为这样的水湘月出头,便是欺骗她也信了。“大哥多虑了,楚都和东昭的房契和地契还在我手里。而且就若大哥有异心,我也有让今日之事重演之能。”

“呵呵——。”水亦春自嘲,“我从前……,不,是我们从前还真是小看了你。”

微儿浅笑着来到水亦荣面前,杨氏扶着水亦荣退了两步。母子二人还在为微儿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时,就见她来到面前,杨氏警惕的盯着微儿,颤声问:“你想做什么?”

“二哥,不是嫡出就有本事,正如不是男儿亦能手掌乾坤。”微儿淡淡的语气里不乏警告之意,“你从前如何我不管,若今后趁我不在你以下犯上凄凌长辈,待我回来时若闻得风吹草动,势必不会饶你。”

说完,微儿合指疾速向水亦荣身上的惊心穴点去。

水亦荣一声惊呼后,顿觉后背某处的不适感渐渐散去。

“二哥听明白小妹的话了么?”

听着微儿淡淡的声音,水亦荣依着母亲不住的点头。

转身走到闵氏面前,微儿说:“母亲,我们回去吧。”

而闵氏却从这话里听到离别的意味,握着女儿的手,闵氏满目盈泪。

母女俩走到门口时,微儿又停下,头也不回的说:“二叔,从今以后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我母亲来路不明的话题,希望二叔和婶娘管好自己和水家堡上下的嘴。”

水振云闻声,紧紧的闭上眼。

水亦荣跟了出去。

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谁也不知道水振云在想什么,但他额头上暴突的青经却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境有多么的燥怒。

“微儿。”

离开书房不久,水亦春追了上来。

微儿与母亲停步回头,“大哥还有事?”

水亦春说:“你要小心爹,也许你给我的印章在我手里根本呆不了太久。”

“那就要看大哥有没有本能留住这枚印章了。”此事已毕,微儿就不想再多说什么,“大哥去陪陪离鸢罢,这会儿她该想见你。”

一听说离鸢,水亦春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不少,“哎,好。”

看着水亦春离开时小跑的身影,闵氏不舍的看着微儿,“你打算何时起程?”

瞒不住的,何况是敏感的母亲,“明日一早。”至那日巧遇赫连巫师家仆打探镜花府已有多日,为了安全起见,她越早离开越好。

“离鸢知道么?”

“大哥会把书房发生之事相告,不用我说她也会知道了。”

闵氏忍不住一声长叹,复又移步,少顷敛眉说:“微儿,有件事情娘不能不告诉你,是关于月儿她……。”

“娘。”打为闵氏的话,微儿道:“你不必为难,我无法阻止月儿的疯狂,但必要时请娘不要怪女儿。”

微儿把话放在这儿,说明若是月儿太过份微儿会对她动手。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姐妹俩相互伤害,可她却没办法阻止,正如殷龙无法违抗月儿的命令一样。

这些时日发生了太多事,即将离开的微儿兀自添了许多感叹。

黎明时分依着窗棂,目光不由不主望向了祁冥夜所在的竹林方向,他——走了么?

屋顶上的麻雀来来回回,腾空的翅膀披着朝阳泄下的霞光,灵动极了。

略作梳洗,微儿准备去向母亲告别,一拉开门但见离鸢踌躇满容的站在门前。

她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疲惫不堪,似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挣扎和浩劫。

一见到微儿,离鸢眼里泪滑落,“微儿。”

离鸢的哽咽声充满悲伤,能让离鸢难过至斯微儿也大概猜到原因。“进来再说。”

落坐后,微儿为离鸢沏了杯茶,然后似有预感的静静等她开口。

“对不起,微儿。”离鸢低垂着眼,泪水不住的滴溅在手背上。

她向她道歉,就该有道歉的原由,微儿依旧不言。

“我想留下来。”离鸢抬头看着微儿,又赶紧说:“我不是不想跟你回灵境,只是我现在真的不想离开。”

这句话,已让微儿明白她对水亦春情根深种。

“此番留下并非长远之计,你得与爷爷有个交待。”

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可是万一师傅不准她再离开灵境,她与水亦春便永不得相见了。“对不起。”

低低的声音道出自己的果绝,而微儿不得不再提醒她,“在不能暴露你身份的情况下留下来,你可知自己要背负什么?”

不用想也清楚,如同大夫人一样,来路不明,身份不清。可就算这样,她也想要留下。“我都明白,可我还是想要留下来。”

“虽说大哥现在掌握着水家三分之二的产业,但他羽翼未丰,仍有很长一段时间活在二叔的阴影之下,你想进水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愿意等。”

既是如此,微儿便无话可说了。

从袖中取出一叠房契地契,微儿递到离鸢面前,“这些东西就交由你保管罢,替我好好照顾母亲,爷爷那里我会回去跟他好好沟通,有什么消息信鸽联系。”

“谢谢你,微儿。”离鸢没想到微儿如此轻易就答应她留下,高兴之余又想到件事,“微儿,你有空多去看看小意吧,她还那么小,我不在她身边就只能指望你抽空去看看她了。”

又是这个眼神,微儿记得每次说到小意时离鸢看她都是这个眼神,忧伤之余仿佛欲言又止。不过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离鸢与她的感情真有如此之深么?“我会的。”

陪母亲一同用过早饭,闵氏依依不舍的拉着微儿的手,双眼泛红。

若的庭院中,满是淡淡的别离之感。

“离鸢,娘就托附你照顾了。”

离鸢点点头,“你不跟你大哥告别么?”

微儿摇摇头,“我是水湘月,离开水家堡或是回来水家堡都是常事。”

她骗人,明明此次回到灵境没有师傅的命令是不可能再走得太远的。

“微儿,娘不奢望你常来探娘,但愿你能好好保重自己。”闵氏哭出了声,“真希望娘能长命些,娘真想看到你退隐嫁人。”

脑海里祁冥夜的身影一闪而过,微儿心下一滞,苦笑她若退隐,势必在灵境内选一静处孤寂一生罢。

淡淡的一笑,算是给母亲安慰。

随即纵身上屋顶,迅速消失在离鸢与闵氏眼中。

闵氏抹了泪,问离鸢,“你可知那夜救微儿的男子是谁?”

离鸢摇摇头,“我问过微儿,她没说。”

闵氏闻声轻轻颌首,却不再置声。

微儿离开水家堡在紧接着离开镜花府时,步履却调转了方向朝城外竹林踏去。

站到竹林外,微儿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进去。

靠近竹屋无人还好,若是有人她该如何应对?

不,她来这里的念头已然大错,断不能再走进这片竹林去见到什么。

旋步离开,她不敢回头。

在踏出镜花府地界时,微儿沉沉的叹了口气,在竹林外衍生的那丝忐忑感在这一刻彻底的逝去。

她果然很卑鄙,利用了别人,道谢的话都免了。

因为不想引起太多注意,她没将骑到水家堡的马骑走。

先前在城中一心想着祁冥夜之事又忘了买马,这下子回到灵境只怕得花些时间了。

走了太久,有惺了,正好前面有个茶寮正轻烟飘摇。

微儿要了壶热茶和一份点心,坐在最里面的位置背对着道路独用起来。

不久就听到有阵马踏声停在茶寮前,紧接着是佩环稀碎之声,再来是道清冽的女声,“小二,来壶茶。”

微儿一听此声,便知说话的女子灵力旺盛。而三朝灵力如此旺盛的女子,除了赫连巫师相雪玉外微儿不作他想。悄悄往后觑去,果真是赫连巫师相雪玉。与她同桌的对面还有位男子,此人气势不俗,背影凌厉,再加上几分熟识感,微儿断定他便是赫连王赫连百里。

传言赫连巫师相雪玉冷漠孤傲,只将赫连王赫连百里放在眼中,天下或许她也只允许赫连百里与她同台。

只是,这二人到此做什么?

微儿呷了口茶,听着相雪玉说:“就要到镜花府,主上真确定那人在赫连么?”

“怎么,你不相信自己的本事?”

说话之人果真是赫连百里,那相雪玉口中的‘那人’到底是指谁?她是不可能让人发现的,惟一遭人臆测的人也就只有祁冥夜了。那日清晨她言冷词淡,祁冥夜应该不会再在镜花府滞留才是。

“雪玉不敢。雪玉只是担心主上若真遇上他,会为两朝带来不必要的事端。而且就算那人在赫连,主上也没必要亲自出马。”相雪玉道出自己的担忧。

赫连百里自有他自己的一番打算,“你多虑了,别忘了这是在赫连。”

是啊,这是赫连,整个赫连都为他们的新王君马首是瞻。

身后一时没了声音,微儿才发觉茶碗里的茶已经凉了。添了新茶,几根细小的茶梗在茶碗里沉浮不定,宛如这俗世的峥嵘。

“楚都储君死了,二王子宫瑾雷已是大权在握,就差还吊着一口气的老王颁旨登基,楚都会有许多联络到赫连,主上应该早胸去。”给王忠诚的建议亦是她作为巫师的责任之一。

赫连百里饮了一啖茶,唇角徒然悄然上移,“放心吧,天也不是那

么容易变的,楚都不是还有老巫师黎玠么,他不会放着不管的,宫瑾轩还从兄长手里夺下楚都的江山并须秘依靠我赫连之力。”

“黎玠素来守旧,主上以为他会不会倾尽一身灵力替老王续寿?宫瑾雷若真与宫瑾轩争起来,也不知灵境会不会出面平息这场争储之乱?”

相雪玉只是就事论事分析,可他的王却端着茶碗站起来走到最里桌,看着那白衣女子笑道:“灵境会不会出面问问这位姑娘不就好了。”

微儿抬眼,一双澄清的玉眸平静的迎上赫连百里唇畔似笑非笑的弧度。她不知赫连百里几时将她认出来的,但既是暴露她也无须隐藏,“问我也是白问,赫连王打错主意了。”

相雪玉一听这清冷的音色,顿时一惊,她没想到能在灵境以外见到圣女。再仔细一瞧那一袭游离尘埃的孤绝,薄影溢出任何女子皆难以超越唯美与含蓄。她与她不熟,可这世间她还未曾遇到过第二个如圣女般雅洁遗世的女子。

“自灵境一别,想不到本王还能再见圣女玉容,真是荣幸。”

相雪玉闻声,不由得多看圣女一眼。听到赫连百里这样与她讲话,她内心很不舒服。

油嘴滑舌,她应该早见过过赫连百里的轻浮,或许只是不干相的人她就给忘掉了。不愿在此多作久留,微儿欲付账离开,那赫连百里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她对面,问她,“何必如此冷漠,本王虽与圣姑无多交情,但难得遇到也是缘份不是么?”

谁媳与他缘份?微儿投过去的眼神已诉说了她的不满,又见赫连百里问她,“圣姑可是到此公干的?莫不是与本王想找之人约好了?”

祁冥夜,微儿想不出他人。目色淡淡的看着赫连百里,“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王只是猜测而已,莫不是突然就给本王猜中了?”

赫连百里竟在试探她,莫非她那般伧促结束水家堡之事还是没能赶得上赫连百里的耳目?不,不可能的。“身为一朝王君,你应该清楚自己说的话有多重的份量,再冤枉于人岂不是太不自重了。”

她的语色亦如她的颜容那般平静,喜怒更是无从洞察。若然不是她太会掩饰,便是自己真判断错误。“本王岂会不知妄议圣姑就是妄议灵境,但圣姑应该谅解,令妹与那个渊缘非浅,怎么也与他沾亲带故,本王会作疑也是无可厚非的。”

事实已然很明了,赫连百里到镜花府的目的就是祁冥夜。微儿不动声色的反问回去,“方才并非有意偷听,原来相巫师口中的‘那人’是指东昭王祁冥夜呀。赫连王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身为东昭王岂可擅自出现在你赫连境内?”

赫连百里看了一眼相雪玉,笃定的言道:“相氏一族供我王室驱使百年,忠贞不移,本王不信她难道信那诡计多端的东昭王么?”

听到赫连百里的夸赞,相雪玉先前心里的异样顿时烟消云散。赫连百里如此相信她,这让她内心充满不该存在的温暖。

微儿自然也是相信相雪玉不会弄错,毕竟她的灵力来自自己帮助恢复,不信她也就等同于不信自己。可就只是这么一刻,在祁冥夜与笃信相雪玉之间,她内心失衡了,竟情不自禁的偏向祁冥夜。“信与不信是你赫连王的东,与我何干?”

这次语声一落,赫连百里听出她语色里的起伏。徒然笑开了,“圣姑生气了么?只是不知圣姑是因为本王激怒了圣姑,还是因为本王提到了——东昭王?”

“你弄错了吧。”微儿即是反驳,她绝不能让赫连百里捕捉到她的心绪,“东昭王可是我先提起来了。在灵境我已领教过你的本事,何苦在此再起试探之心。”

灵境圣女主要是负责三朝巫师,对于各朝政事自是不会过问。可相雪玉感应到东昭王在这儿,而他们又遇到灵境圣女,让人相信这是巧合实在不易。“就算是我朝巫师灵力不达,东昭王不可能在赫连境内,但本王还是觉得没有白走一遭,因为能再遇圣姑你,对本王而言实在是大幸之事。”

他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微儿直觉那条缝隙里隐藏着不怀好意。同为王君,他与祁冥夜给她的感受完全不同。在祁冥夜面前她要警惕,可在赫连百里面前她得警惕加谨慎。

丢下茶和点心钱,微儿转身起步,这才让一直看着她背影的相雪玉看清她的正脸。还是那一袭冷傲之姿,倾尽繁华般的飘缈。就在她以为赫连百里会放弃圣女时,他却看不出意图的笑着拦住了圣女的去路。

微儿不悦抬眼,“这好像不是身为君主该有的举动。”

“若然在赫连王宫,本王自有威严,可现在乃是在荒郊野外,难道圣姑还以为自己是在灵境么?”

此刻闻声,微儿倒庆幸今早离鸢未曾与她同行,否则这会子就算带伤也与赫连百里打起来了。“不在灵境又如何?难不成你不在王宫就成了登徒浪子了?”

“圣姑别误会,本王只是觉得天色已晚,圣姑孤身一人在外难免危险,圣姑安危系着天下黎民百姓,若是在本王境内出事,本王难以向灵境交待。正好本王二人要赶到前面寒山寺借宿,不如请圣姑同去,待到明日圣姑是去是留本王绝不阻拦。”

如此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词,让听者仿佛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可挡在她面前的是赫连百里,就不能不思量他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了。“好意心领了,告辞。”

眼见拦不住微儿,赫连百里向相雪玉使去眼色。相雪玉纵有千百个不乐意,也不能违背赫连百里想留下圣女的意愿。她倏地站起身叫住微儿,“圣姑请留步。”

相雪玉声带急切,微儿停步看她,示意问她意欲何为?

相雪玉来到微儿面前,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圣姑明鉴,其实我主想留下圣姑是因为雪玉的关系。”

微儿依旧不言,她恬静的看着相雪玉,想从她话里分辨出这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相雪玉继续说:“自雪玉离开灵境,一回到赫连后便觉用灵力为我主分忧时,灵力时常阻塞。雪玉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本意是待到十年后再上灵境向圣女求解,没想到今日遇到圣女,还忘圣女移步同往,为雪玉寻到灵力受阻的原因。”

真只是因为这样么?微儿看着相雪玉的一脸真诚,拿起她的手把住她的灵力门,合眼小感,果真有些异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情况她从未碰见,难道是因为相雪玉是女子,体内存在灵力不似男子有序?可不对呀,她亦是女子,体内灵力则正常无疑。

“还望圣女帮帮雪玉。”赫连百里站到相雪玉身边,“各朝巫师灵力之事本由圣姑你操持,若是本朝巫师灵力有异而其余两朝巫师则正常,此事如张扬出去说圣女不公,恐怕有损灵境清誉,亦会让圣姑你芳名受累。”

她倒不介意自己如何,只是灵境代表着爷爷,她不能让爷爷遭人背后论嘴舌。

“走吧。”

微儿说完转身,她没看到赫连百里得逞的笑意和相雪玉委屈不甘心的愁容。

寒山寺在镜花府中人尽皆知,那日与大哥水亦春逛街,他也曾说到何时约上离鸢一同前往寒山寺游览。然那时诸事待发待办,她根本无心思外游,更想不到会以此种形式去到寒山寺。

寒山寺何时修建和年限微儿无从考就,但见那威武庄严的庭院便知这里的菩萨有多受人崇拜了。

日薄西山时,一行三人来到寒山寺借宿。

用过晚间清淡素斋,正好瞧见一轮半弯银勾悬在天空耀眼。

院中数枝桃树已发新芽,再过不久便会绽放绚烂的桃花。

夜风清凉,送来淡淡的春意,更似上苍的一声叹息,带着哀伤的叹息。

赫连百里与相雪玉从房中谈事出来,便见同院的屋檐下,站着的白衣胜仙女子。如墨青丝随风摇起,碧青色的衣袂在风中泛起涟漪,下裳浅显飘逸,整一幅似要飞升的画卷。

赫连百里看得出神,唇边不由自主掀起一抹欣赏入迷的笑意。而相雪玉却皱起了眉,显然她很不乐意见到赫连百里的眼中只映着圣女。

一声轻咳,拉回某些人的思绪。

微儿微微斜身,那如水的月光沐浴着她的轮廓更显清晰惟美。她从赫连百里饶有兴趣的眼神中读到异样的光彩,而相雪玉微笑着的表情中却添满了愁容。

她在等相雪玉,移步到庭中小石台边坐下,“将手给我。”

相雪玉坐在微儿对面,将她伸过去。

微儿此时扣着她的灵力门并无异常,与今日下午所判定时完全两样。可她不会弄错,先前判定确是有异。微儿一直在纠结着这个问题,意图运用自己脑海中有所灵力所有的信息寻找到什么。直到她身旁站来一人,相雪玉的灵力终于又如同下午一样出现异常了。

她抬眼看着相雪玉,她的视线不时看着自己身边的赫连百里。微儿记得下午相雪玉说过,她在为赫连百里分忧时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又想到在灵境圣池有关东昭巫师风宇哲之事,他因心绪不静导致不能正常恢复灵力。

终是有了头绪,微儿说:“我要与相巫师说几句话,还请赫连王回避。”

相雪玉效忠于他,她的命都是自己的,她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微儿抽回手,看着赫连百里似并不情愿的举步离开。等到他一关上房门,微儿才正色问相雪玉,“你为何要配合赫连百里欺骗于我,如是人品岂能担当巫师一职?”

相雪玉一愣,她没想到圣女这么快就瞧出破绽。不错,有关灵力有异之事并非她杜撰,但产生异常的原因她却是知道了。“圣女说什么,雪玉不明白。”

“我不清楚为何相氏一族此番会调用你担当巫师一职,但自古巫师异男,异女者甚少。”微儿所说是事实,她有听爷爷讲过,这几百年来巫师为女子者屈指可数,“你既是在其位就该谋其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是会小则误己,大则误国,你可明白?”

说到这里,微儿不得不想到东昭巫师风宇哲了,他的灵力在恢复之后又在最短的时间里消失。此事原因成谜,她也不方便追究。可若赫连的巫师亦没分寸,这天下岂不是得让灵境操碎心?而且又听闻楚都王室兄弟争储之事,这天下是怎么回事?想要大乱么?

相雪玉自是清楚,可情不能自己,为了能继承巫师之位陪在赫连百里身边,她受尽磨难和苦楚。可赫连百里却只当她是赫连的巫师,根本不把她当作一个多情的女子。此时她明显感觉到赫连百里对圣女起了贪婪,与其说她羡慕,不如说是忌妒。

在灵境时她就注意到了,只要是圣女出现,赫连百里的眼中就只有圣女。如果不是要在长老们面前装得中规中矩,为赫连留下个好印象,他早就对圣女展开行动。

好不容易离开灵境,她本以为他会断了这份念头,毕竟与圣女十年才得一见,他心思再活跃也不敢上灵境打主意,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上了。早知事情会发展至此,她就不该感应到属于东昭的异动出现在赫连境内。

“圣姑明鉴,雪玉身不由己。”相雪玉淡淡的开口,“可是雪玉的想法也许圣姑一辈子都无从体会。”

明明是很寻常的谈话,可微儿却从相雪玉的语气里听出了怨怼之气。是她的错觉么?然相雪玉微微移到别处的眼,似乎在说她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看来你已有自己的打算,既是如此,多说无疑。”微儿说完,起身离去。

在迈步上石阶时,听到相雪玉问她,“雪玉不求圣姑明白雪玉的心意,只求圣姑清醒自己是圣姑。”

前面半句微儿似懂,而后半句她则非懂了。斜身回眸,月光倾落了她一袭清冷,“我不喜欢猜人的心思,更不用别人来提醒我的本份。”

相雪玉从圣姑颜容上只看到波澜无起,这句听不出喜怒的话却更叫她有些忐忑。因着赫连百里,她做不到对他看中的女子毫无反应,那怕这是妒忌,她也认了,总好过无处宣泄委屈自己要好得多。

回到禅房反扣上门,桌台上豆粒大小的油灯晕黄了整个居室。背抵着门棱,静静的看着眼及那幅‘静’字,顿觉浑身无力起来。

坐在床沿上,微儿合上眼冥思苦想一个人,随即扣准自己的灵力门。少顷松开,竟与相雪玉相差无几。她的确没姿格对相雪玉说教,然她是否能理解她的那份苦恼?

有些难以自置信,她可以骗自己,可内心的反应却骗不了任何人。

她在意祁冥夜,却是装着不在意。

她肩负着圣女的责任所以故意?

还是她不敢?

这些都无从查寻了,再见祁冥夜不知何年何月。

望着那粒豆火出神,淡淡的香油味似有似无的浮漫在鼻息里。

豆火突然熄了,紧接着微儿听到推门扣门声。她拎起警惕,正想是不是赫连百里起了歹心时,一阵疾风拂过,她让人紧紧拥在怀里。聚于掌心的灵力瞬间化去,她的神经亦跟着放松下来。

“你还在。”

“你为何不进竹林?让你就这样离开,我做不到。”是的,他做不到。难得重逢,她就像透过指间的风,一不溜神就会去到他知道去找不到的地方。他害怕了,所以一直守着不敢离开。

没进竹林是对的,可他追来便是错。微儿略略推开祁冥夜,纵然有月光,她也只能大概看清他的轮廓,“你不该来。”赫连百里就是冲着他来的,若然真碰上头,该是怎样一场灾难!

“你在这儿,我走不远。”

“何苦说这些让人为难的话?”淡墨色的夜,正好隐藏她眼神里流露的伤感,“赫连王已经找来,东昭巫师又灵力尽失,你该赶紧起程回去,不然东昭危矣。”

“你在替我担心么?”

她看不清他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语色里的笑意。

她的心动了,只是轻轻一下,但是真的动了。

“我在替天下苍生担心。”微儿敛下眼,语色里却添了几分郑重,“你我都生在太平盛世,不理解战乱会带给百姓怎样的灾难。可爷爷说过,那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损失。你与赫连王太像,仿佛都唯恐天下不乱。身圣灵境圣女,自该有份怜悯苍生之心,算我求你,趁赫连王未发生前走吧。”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拉开了,可祁冥夜并未松开微儿的手。此时听到她悲天悯人的话,既是伤心又是感慨。伤心十一心里已经没有他了,感慨十一心里根本就装不下他。“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这是他不想离开的借口么?微儿低声道:“听说楚都储君过逝,老王卧病在榻,二王子和三王子为储君之位已各施谋策。老巫师黎玠可能旧守保二王子为储登基,可三王子又岂会善罢甘休?届时真与赫连通生,没有巫师灵力的东昭——危矣。”

“这些事情你是听赫连百里说的罢。”到是与他打探到的消息相差无几,然而眼下他顾不了那么多,“赫连百里把你骗来寒山寺定有主张,你我赶紧离开,否则翌日难以脱身。”

可是一见到祁冥夜,微儿已明了赫连百里在打会什么主意了。她是饵,祁冥夜是鱼,他在等着祁冥夜自投罗网。而祁冥夜乃是一朝君主,自是有不压于赫连百里的睿智,所以他知道这是个圈套。“你真不该来。”

而祁冥夜还是那句话,“你在这儿,我走不远。”

近又如何?难道此番脱身她就得顺着他的意跟着回东昭去么?“荒唐,明知我一直利用你,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太不像东昭王了。”

他从前就是太像东昭王了,所以没能留住她。“十一,跟我走。”

微儿算是明白了,想要摆脱东昭王的荒唐纠缠就得用荒唐的方式。抽回他握住的手,微儿冷了声音,“我是灵境圣女,我的立场永不会更改,请东昭王牢牢的记住这一点。”

方才明明还能感到一丝暖意祁冥夜,此时完全被微儿的一盆冷水浇透,“十一。”

薄色中微儿皱眉,她真不愿再听到‘十一’这两个字,“东昭王耳聋么?我是灵境圣女,你若再不离开我就要叫赫连王出来评理了,说你夜半三更不在自己国度暗遣赫连,还对我举止无度言词不敬,你真是想让楚都和赫连对你东昭施加压力么?”

听到微儿如此一说,祁冥夜真是有些蒙了。先前不管十一的态度和语调都多么的冷漠和无情,都不似此时此刻这般绝决和疏远。难道之前他甘心被她利用居然没能唤来半丝同情和原谅么?“你是认真的么?”

“你我立场分明,几时容我玩笑消遣?”她清晰的感受到祁冥夜的气场变了,变得压抑和冷魄。虽然胸口抑闷,但这是她要的效果,“东昭之事算我欠你的人情,但我已用灵物之用处还了你债。我不知你此次到赫连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请你回去之后善待舍妹,不要像从前一样亏待她伤她。”

祁冥夜被微儿冰冷的语气气得无言。

微儿移步至桌台前,拿起火折子吹出火熄,紧着点燃油灯。室中昏昏的亮了,而屋外则亮起了大片火光。

祁冥夜终是自投罗网中了赫连百里的圈套,微儿拉开门,看到赫连百里一脸得意的傲姿,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似的。

“好像圣姑房里来了不速之客,本王是来替圣姑解围的。”

很客气的话,却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微儿亦并不因为被赫连百里当场抓住而有所动,“赫连王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此大的阵仗就不怕将我吓到的人是你么?”满院子赫连的人手拿火把,个个颜容不善个个身手不凡。

“圣姑能在寅夜遇到此事还处变不惊,就说明圣姑有常人所不及之镇定,区区本王岂能惊到圣姑?”

诡辩之才,微儿轻叹。

赫连百里交叉着手笑看微儿身后,一道颀长的身影走出,“我道是谁,东昭陛下到我赫连做客怎么也不支会一声,本王也好一尽地主之宜呀!”

“想尽地主之宜随时都可以,现下已经给了赫连机会了。”祁冥夜站到微儿身边看着看赫连百里说。平日里总是从探子处得到赫连百里的消息,真与他讲了太多话果真让人生厌。

而赫连百里对祁冥夜的看法是一样的,都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不过在这之前,本王得弄清楚东昭是敌是友。”

此次前来赫连,十一之事为大,也有暗中搜查探子所探之事是否属实,或者进行到哪一步了。据悉楚兆南已见到宫瑾轩的二姑姑赫连前朝娴妃,现如今的娴太妃。然与赫连大将接洽之事甚密,至今未有准确的消息。

16.戾王宠姬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转载自柳风拂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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